灯前事

CP：林一X简溪

*1这章两人初遇

2王尔德是电影中林一的室友

02

王尔德每天去学校必经的路这几天正在大修，平时不到四十分钟的公交车路程硬是堵成了一个半小时。尽管提早出了门，等到他满头大汗地跑到高二一班门口时，早读课都已经结束了。

 

杜老师站在黑板前看着他，笑容可掬，“我也不强调纪律问题了，你自己应该知道的吧，这是你这学期第几次迟到？”

 

面对笑面虎，王尔德不敢随便吭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乖乖地一溜儿小跑去了语文组的办公室。他跟认识的老师们挨个打了招呼，随便搬个板凳坐在小桌子边上，唉声叹气地写起了检讨。

 

他们班虽然是理科实验班，班主任却是个语文老师，治理班级的手段一向了得，将一众自视甚高的尖子生们拿捏得稳稳当当。迟到问题是她从高一开始就一直严打的方面——第一次迟到要去写一千字的检讨，并且随着迟到次数累加，每多一次检讨字数要求便自动增加一千，上不封顶。

 

可怜的王尔德同学最近被那条正在修的路坑的已经是驾轻就熟，自己诚恳地写了第一段，然后从包里掏出来政治书，挑了段哲学相关的文字就往上面抄。

 

他正大爆手速地奋笔疾书，过了片刻，身边慢悠悠地走来一个人，碰巧遮住了他的半片光源，并且似乎没有再移动的打算，逼得王尔德不耐烦地抬起头，“劳驾往旁边让让，你挡着我光了。”

 

这一抬头便让他有些吃惊。

 

来人的个头明显突破了一中高二男生的普遍身高，坐在小板凳上的王尔德必须得完全仰起脑袋才能看清他的面容。

 

那男生闻声斜觑他一眼，往一边挪了几步，配合地把光线让出来——却是顶着张棱角分明的脸，长得极好，堪称剑眉星目，平静的神色里隐着几分桀骜不驯。

 

虽然穿着他们的校服，但是王尔德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他。作为篮球队的一员，他没理由不认识这么高个子的男生。就算是篮球队的遗珠，每天晨操的时候也该有印象，毕竟两个学期下来，各班最后几排的男生们早已彼此眼熟。

 

更别说这超出了理科男生平均颜值几个段位的长相，放哪都招人注意。他就是不主动认识，女生们肯定也早就当做宝贝一样供起来了。

 

王尔德的思维不禁发散开——现在学校公认的校草是高三年级的简溪学长，后备校草是他的基友顾源学长，其他的好像就没有听说过了。

 

难道这人是高一那边的新生？王尔德低下头暗忖，又基本排除了这个猜测。一中的三个年级都拥有独立的教学楼，老师们也不存在跨年级授课，很少会有其他年级的学生来这边串门，更不会来老师办公室。当然，正在他们班贡献免费劳动力的简溪学长是个例外……

 

王尔德同学完全没发现自己身上的八卦细胞让他停下了攸关性命的抄书大业，倒是旁边那男生来回打量了他几下，漫不经心道：“你不抄了吗？”

 

王尔德一惊，连忙从头到尾大致扫了一遍自己的战果——顶多三千字出头！他看了一眼手表，发现离第一节语文课下课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不由悲从中来，这下就算爆肝也是完成不了了。

 

他又往纸上抄了几行不知所云的字，便听见了下课铃声。王尔德干脆破罐子破摔，把笔和书都收了起来，背起书包站到杜老师的桌子旁边，带着一脸英勇就义的悲壮等着母老虎归山。

 

杜老师很快就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进了办公室，往座位上一坐，接过王尔德的检讨，居然只看了两三眼就轻易地放过了他。

 

“过几天就是进入高二之后的第一次月考，我希望你尽快从开学的散漫状态中紧张起来，不要再松懈下去。迟到这次就这样算了，下不为例。”杜老师把检讨放进自己的抽屉，摆摆手示意王尔德回去上课。

 

王尔德感激涕零，连忙向她保证自己绝不再犯，然后喜出望外地向门口跑去。

 

出了办公室，他突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个男生。王尔德忍不住回过头，看见男生走到杜老师的桌边，两人进行了短暂的交谈，然后杜老师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二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只有五分钟——上课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王尔德被震的一激灵，连忙拔足狂奔，飞快地跑回教室，历经一早上的磨难终于安稳地坐上了自己的座位。

 

他拿出语文书，刚翻开第一页，像是灵光一闪，突然就想通了。

 

“我是智障吗……”王尔德双手抱住头，“居然想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一定是被母老虎吓得。”

 

那个男生肯定就是今天的转学生啊！昨天还讨论了这么久！刚才怎么就没想到！

 

 

 

林一站在一班门口，听见杜老师说：“都先安静，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成员，大家欢迎。”她对门外招手，“林一，你进来吧。”

 

他配合地走上了讲台，冲台下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我叫林一。树林的林，一帆风顺的一。”林一尝试着弯起了一个他不怎么熟练的微笑，“希望之后的日子里能和大家友好相处。”

 

台下响起了零落的掌声，大多数来自于女生。可惜理科实验班的女生实在是稀有物种，让这热情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杜老师咳了一声，指着倒数第二排靠窗的空位，“林一，你先坐那去吧。月考之后会全班调座位，到时候你有什么不合适再跟我说。”

 

林一恢复了面无表情，走到位置上坐好。他拿出纸擦桌子，坐他前面的男生把椅子往后一靠，小幅度地偏过脑袋，笑嘻嘻地瞅他，“哥们儿，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一认出了王尔德，但他没有答话，只是指了指黑板方向。王尔德赶紧回头，果然看见杜老师正在紧盯着他，一秒低头，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

 

杜老师没有直接开始讲课，而是谈起了下星期的月考安排，顺便做了个简短的考前动员。

 

一中向来的惯例，秋季学期第一次月考定在九月的最后两天，也算是难得人性化的考虑，考完就直接放国庆。

 

林一右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周围不断有他的新同学扭头过来打量他，眼神里审视的意味毫不遮掩。对于这些视线林一不作理会，虽然他足够敏锐，清晰地感知到这里面大半都对自己不友好。

 

与预期一样，空降到尖子班的插班生并不会受到欢迎。即使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违背自己一贯的做法，带着笑容刻意地说着“希望能好好相处”，心里也从没有相信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

 

望着讲台上精明干练的班主任，林一懒散地扯起嘴角，笑出几分讽刺。

 

不过，谁在乎呢。

 

 

 

一中的高一高二每天下午最后两节都是自习课，具体到实验班来说，周一到周四是例行的各科竞赛辅导，周五则是每周一次的理综模拟考试。

 

而林一初来乍到的这个周五的下午，刚巧赶上了例外——因为下周二就将迎来月考，这周的理综模考被取消了。主课老师们都去开考前准备会，留着一群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小狼崽子们闭门自习。

 

王尔德盯着周末作业的化学试卷十来分钟，硬是没能下笔一个字。有机推断题里那些ABCD俨然成了陌生神秘的符咒，他现在半点都看不进去了。蠢蠢欲动良久，王尔德终于下定决心，探头探脑四周张望了一番，然后动作神速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在桌下飞速地跟几个人挨个发短信。

 

林一正在翻物理书，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学习计划心里大致有了点眉目。两地的考纲不同，再加上实验班的上课速度比普通班快上许多，他四科都落下了不少进度。

 

王尔德收到回复，扭过头敲他桌子，“打篮球，走不走？”

 

林一掀起眼皮看他，没说话。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碰到过这么自来熟的人，一时间也是感觉挺新鲜。

 

自来熟的王尔德同学听到脚步声，机警地望向班门口，发现只是虚惊一场。他又转过来，没经过林一同意就直接拿走他物理书，“走啦哥们，这些东西你完全可以晚上回家再看，我还能借你笔记。”

 

林一对他的建议不置可否，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书，“被杜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王尔德跟其他几个的男生招了招手，其中一个手上拿着个篮球。他站起来，拽着林一的胳膊就往外面跑。他们几个动静闹得挺大，不过班上其他人像是习以为常，并没有谁搭理或是制止他们。

 

王尔德边跑边说：“放心好了，大考大玩，小考小玩，母老虎也懂得。一般在月考前都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被当场抓到，她就不会管我们——话说我是不是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王尔德，对，就是你想的那个王尔德。”

 

听到这种毫无逻辑又自信满满的回答，林一低不可闻地轻嗤了一声，又懒得挣开他，任由王尔德拉着往前，“球场占好了？全校都在自习，有你这种打算的人肯定不少。”

 

“这我能想不到吗，篮球场可乃我校兵家必争之地，”王尔德故弄玄虚地笑了两声，“不过咱班有秘密武器，等会你就知道了。”

 

 

一中操场在学校最北边，统共六个篮球场，三个室内，三个室外。室内是校篮球队的训练场地，只有上体育课的时候才会开放，室外的倒是没有任何限制条件，只不过数量少，根本无法满足生猛的高中男生们，为了抢场地各班之间经常发生小摩擦。

 

林一自认为已经把一中的布局背熟了，不过真的跑起地图来还是生疏，只能跟着王尔德他们走。路上还遇上两三拨跟他们估计是相同目的的男生，彼此间互看几眼，有志一同地加快脚步。也不知拐了几个弯穿了几条小路，被树丛簇拥着的操场终于出现在眼前。

 

“不是我挑剔，你们学校可真抠，”他粗粗一打量，评价道：“操场面积连我原来那学校一半都不到。”

 

王尔德翻了个白眼，“戏真多，知足吧你就。别再你们学校你们学校的了，现在咱大一中就是‘我们’学校。”

 

林一指着旁边大门上锁的体育馆，问道：“那边怎么不开？”

 

“那不是平时能用的地方，别想了。”王尔德心念一转，对天真的林一小同学进行了不动声色地招揽，“不过要是你以后进了校篮球队，日常训练就在那。其他就只有上体育课和比赛的时候才开放。咱们一周就一节体育课，两个班一起上那种。”

 

林一敷衍地点头，继续往操场那边走着，心思压根没在王尔德说的话上转弯。

 

离他远一点的球场上七八个人已是打的气氛如火如荼，挨着的那个就被衬得格外冷清，只站着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生。这个球场气氛有些奇怪，周围徘徊着四五个没地儿可去的男生，却都只是站在场外眼巴巴地看着，没人上前跟那男生商量场地的事或者赶他走。

 

林一看过去，那人白衣黑裤，身形颀长，背对着他站在三分线附近，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篮球。

 

男生看了眼手表，然后拿球抬手屈肘，微蹲再跃起，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像是随意地把球投了出去。一个抛物线划过去，球稳稳当当地进了框。

 

姿势不错，林一暗自想着。

 

王尔德和身边的男生们都拍手叫好，其中一个喊道：“简直酷炫啊简溪学长！”

 

简溪闻声回过身，冲他们笑起来，“这次你们几个来的挺快。”

 

 

渐沉的夕阳下，眼前微笑着的男生干净清爽到和周遭的一切都有些格格不入，居然让林一产生了莫名的违和感。

 

“看到没，秘密武器。”王尔德搭上林一的肩膀，对着他炫耀道，“高三实验班的简溪学长，篮球队前队长，现在退下来当助理和陪练，咱们班占场地全靠他。”

 

林一挑起眉，“高三了这么悠闲？还能替你们占场子？”

 

他说着往旁边一瞥，看见原本徘徊在周围的那几个男生乖乖地离开了。

 

王尔德吹胡子瞪眼，“你懂啥，人家已经保送T大物理系了！拿的可是全国奥赛金牌！”

 

他们班的那几个男生跑过去跟简溪搭话，还有人特别狗腿地送上一瓶没打开的脉动。简溪没拒绝，笑着道谢，接过来拿在手上。

 

“保送T大……有点厉害。”林一在后面看着被围在中心的简溪，问道：“你们跟他很熟？”

 

“简溪现在是物理奥赛课的助教，每周四下午都会过来。”王尔德又对着他谆谆教诲，“你记着跟他搞好关系，他可是咱班母老虎的心头肉，恨不得天天捧在手里宝贝着。”

 

两人说话的功夫，简溪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离开。王尔德连忙迎上去，“学长，今天太麻烦你了，我们不会耽误你事了吧？”

 

简溪拍拍他肩膀，“举手之劳罢了。我本身时间就多得很，不存在什么耽误不耽误。你们好好玩，我先走了。月考记得加油。”

 

他的视线往林一这边滑了过来，两人眼神在暮色四合里不期然撞个正着。简溪习惯性地弯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带出浅浅的酒窝。林一瞬间竟有些晕晕然，条件反射似的也对着他微笑了起来。

 

简溪又拨了个电话，很快便疾步走了，林一看着他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思，就被王尔德一肘子捣在小腹上。

 

“你小子可以啊，这么上道，刚跟你说要和他处好关系，这脸色立马就好看起来了。”王尔德搂住他脖子，趴在他耳朵边上调笑，“我还以为帅哥和帅哥相遇的时候会擦出些什么争风吃醋的火花呢，结果你们就这样笑笑就完啦。”

 

林一面无表情地甩他一眼，毫不理会地走开，剩王尔德在他身后继续叨叨，“你看看，脸又给我板上了，你好意思吗你……”